我跟老公一起去吃紅豆湯圓。坐在店裡,我對他說:「你看,在這個店裡面這麼多人,我只認識你、你也只認識我。其他所有的人我們都不認識,也可能這輩子只會見上這一面、而再也不會相見了。人與人之間的緣份真的很奇妙,為什麼我認識的偏偏是你,不是其他的人。還好我嫁的是你,不是那個人。」
  
  有一年夏天,我一個人走在慕尼黑的街頭。那一天是我人生裡最難過的一天,難過到不想活了。我走到橋邊,想寫一封信給爸媽「可不可以當作女兒只是去德國,不會回來了。」那時候的我,怎麼樣都快樂不起來,吃什麼都一樣、睡哪裡都不好、對著誰都講一樣的話,走在哪裡都想被車撞。我知道我真的不行了,再也撐不下去,再也不想帶給誰困擾。就這樣吧!
  
  「妹啊!妳怎麼可以就這樣走!」我閉上眼睛,看到奶奶哭著跪倒在我冰冷屍體上的背影。我好想安慰她,可是無論我多著急,我摸不到她,她看不到我。於是我下不了手,我捨不得這麼殘忍的對她,如同他這麼殘忍的對我。「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!」他沒有錯,不過就是不愛我了而已;是我錯在把他當成我的全世界,連奶奶也捨得不要。我瞬間懂得所有自刎的人的心,真的難過到什麼也不會想要,美貌、財富、學歷、成就,所有會拿來被說有什麼資格去自刎的人的擁有,誰還想要,誰還有力氣去在乎會怎麼被說:「妳擁有那麼多,不過就是失個戀,有什麼資格去死」。不是只失個戀,是什麼都沒有也沒關係、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就好那樣的喜歡,是在他離開以後,願意拿所有的擁有去把他換回來那樣的喜歡。失的不是戀,是自己。所以你說,這一刻,誰還會想活。
  
  「難道我就這點能耐?」我不甘心,難道我就這麼弱嗎。反正再難過也就這樣了對吧,苟活著也好,我捨不得把現在的痛徹心扉留給白髮蒼蒼的奶奶去承受,我自己一個人解脫。所以我想看看自己有多少能耐,可以再死著一樣活多久。
  
  於是走到了現在。曾經溫柔地回應我求救的人都在身邊,義氣地忙碌我的婚禮,怕弄得不漂亮,我就會不幸福一樣。曾經二十四小時守著我打給他一直哭一直哭的人,說這麼重要的日子沒有他怎麼行,就硬是從德國飛回來觀禮我的大日子。曾經聽我說話陪我睡覺的人還在枕邊,天亮以後換上伴娘的禮服,比我還想陪我走向幸福。於是轉眼間,這些年就這麼過來了,空間轉不了的心情,由時間來轉晴。爸爸陪我走在紅毯上,把我的手交給老公,對著他說「交給你了」;一路看我從死裡重生的人,握著我的手說「要幸福了」。
  
  這麼幸福,誰還想死,還好沒死。只剩一個人了也要好好活著,為了已經愛妳的人,為著即將要愛上妳的人。至於那不愛妳的人,要謝謝他不愛妳,而沒有假裝愛著妳,不是不只有愛妳。人生很長,難過不可能一輩子,總有天快樂會回來,就像黑夜緊接著黎明,有分手就會再牽手。

 

圖片1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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